职场妈妈的生存与经济社会中的性别地位息息相关。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一书中写道：“妇女解放的第一个前提，是全体妇女回归公共劳动。”2023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哈佛大学教授克劳迪娅·戈尔丁也指出，如果能实现家庭内部的平等，那么在工作中实现性别收入平等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因为养育孩子需要时间，打拼事业也需要时间。如果女性承担了更多的育儿工作（以及家务和照顾老人），那么她们的工作时间就会减少，收入也会减少。

2024年4月中旬，最高人民检察院、中华全国总工会、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联合发布维护妇女儿童权益典型案例，再次凸显维护妇女儿童权益的扎实行动。同时，全国各地建立机制、落实措施，大力推动妇女儿童事业高质量发展。在政策引导下，职场妈妈生存环境不断改善，公益事业给她们带来更多安全感和幸福感。与此同时，已婚育龄职场女性面对性别挑战，积极追求理想生活，在忙碌的家庭与事业间不断发现新风景。

在2024年母亲节即将来临之际，智联招聘基于职场调查数据和智联招聘平台数据，洞察已婚有子女女性在职场、生活中的真实状况、求职难等，倾听她们在职场的声音，了解她们对于婚育的看法。北京大学国家发展学院助理教授胡嘉银及其团队参与了本次研究，双方共同撰写了《2024年职场母亲生存状况调查报告》，呼吁社会各界关注职场母亲的诉求，共同为已婚有子女女性营造平等、包容、友善的职场环境。

1. 职场妈妈职业状态：职场重担前行，但仍充满信心

超过20%的职业母亲对晋升有信心，这一比例高于未婚和已婚无子女女性。

今年一季度，国民经济持续复苏向好，在持续复苏的背景下，职场妈妈对个人发展也有信心。智联招聘调查数据显示，已婚有子女女性中，23.3%的人认为自己“升职可能性较大”“一定会升职”，高于未婚女性的20.4%和已婚无子女女性的18.4%。这反映出职场妈妈对自己发展的信心更强，或许也体现出“幸存者偏差”，即生育后留在职场的女性，工作意愿更强或拥有有利于生育的职场环境。已婚无子女女性对升职的信心最弱，或许反映出在一些企业，即将生育的女性在升职考核中是一个“减分项”，这也降低了已婚无子女女性的信心。

职场母亲有更强的同理心，49% 的人会为遭受不公正对待的同事发声

面对职场不公，生活阅历越丰富的职场妈妈，共情能力越强。当同事遭遇职场不公时，49%的受访职场妈妈表示曾“站出来帮助同事”，这一比例高于未婚女性的43.9%和已婚无子女女性的43.2%。另有40.1%的职场妈妈“安慰同事或给出应对建议”，32.9%曾“向公司匿名反映情况”，21.7%“通过社交媒体平台曝光”。推动职场性别平等，女性自身的互助同样重要。

近三成职场妈妈被建议将更多精力投入家庭，这一比例高于未婚职场女性

除了显性的不平等或不公正，职场妈妈也常常听到带有隐性性别内涵的建议。与未婚女性相比，更多的职场妈妈被建议“多以家庭为重”，占比为28.5%，略高于未婚女性的25.6%。在传统观念中，承担“母亲角色”的职场女性需要承担更多的家庭责任。这种“刻板印象”是推动性别平等的障碍之一。

28.6%的职业母亲开始使用数码工具，这一比例高于未婚女性和职业父亲。

职场妈妈虽然背负着性别相关的压力，但她们心态积极，适应职场潮流，拥抱数字化时代。面对人工智能等新技术的快速发展，28.6%的职场妈妈表示“开始使用一些数字化工具”，这一比例高于职场爸爸的20.4%，也高于未婚女性的27.7%和已婚无子女女性的24.9%。积极发展数字化技能，有助于职场妈妈提高工作效率，增强职场竞争力。

理想雇主助力职场妈妈职业发展，企业发展前景受看重

理想雇主也是职场妈妈职业发展的驱动力。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研究团队在开展“职场妈妈心目中的理想雇主要素”这一维度的调研时发现，“尊重员工”和“与员工贡献相匹配的薪酬”对职场妈妈、职场女性和职场男性而言都十分重要。同时，相较于其他群体，“公司有良好的发展前景”在职场妈妈考虑的理想雇主要素排序中排名较高。整体来看，不同性别、不同婚姻状况的人对理想雇主的诉求非常相似。

2.职场妈妈的生活状态：体力、精力、财力的三重责任

职场爸爸家务表现有所提升，但职场妈妈仍是家务主力

2023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哈佛大学教授戈尔丁在《职业与家庭：女性迈向平等的百年征程》一书中指出，“贪婪的工作”的存在，让那些愿意全天候工作、随叫随到的员工获得了最大的职业回报。如果一个人有孩子或其他家庭责任，即使有工作，也必须有人在家随叫随到，而女性通常是在家随叫随到的人。摆脱这些不平等的方法是增加工作场所的灵活性，降低养育孩子的成本。

生活中，职场妈妈依然是家务的主力军，77.2%的职场妈妈每天做家务的时间超过2小时，高于去年的67.5%，也明显高于职场爸爸的47%。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去年仅有16%的职场爸爸每天做家务的时间超过2小时。相较之下，今年职场爸爸的家务表现明显提升。社会性别平等意识的不断加强，让职场爸爸更加意识到家务应该是夫妻共同承担的“任务”。

当面临管道和家具组装等生活挑战时，职业母亲认为自己不如男性

虽然职场妈妈是“家务主力”，但在被问及如何解决诸如修水管、组装家具等问题时，40%的职场妈妈表示“另一半会自己解决”，说明男性更愿意解决家务中的“偶发问题”，职场妈妈的时间被更多日常琐事占据。同时，仅有8.4%的职场妈妈认为自己在解决修水管等生活问题上比男性更优秀，53.4%认为不如男性；但与同性相比，37.9%的职场妈妈认为自己更能干，这一比例高于未婚女性（35.8%）和已婚无子女女性（18.9%）。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女性在组建家庭、生儿育女后，正向“全能”方向发展。值得一提的是，无论与同性还是异性相比，“已婚无子女女性”的自我评价都是最差的，背后的原因值得进一步分析。

与去年相比，更多在职母亲承担住房成本

在收入分配方面，职场妈妈在子女抚养方面的支出较大，占比54%，与去年一样，仍位居所有收入分配选项之首。今年，38.7%的职场妈妈将收入用于房租/房贷，较去年的24.6%有明显增长，更多职场妈妈在承担这笔“大额开支”。21.9%的职场妈妈将收入用于深造，较去年的32.3%有所下降，这说明房租/房贷等刚性支出的增加挤压了职场妈妈提升自身人力资本的资金，不利于她们适应快速变化的职场新环境。

58.1%的职业母亲将业余时间用于陪伴家人，这一比例高于职业父亲。

工作之余，“家”是职场人的温暖港湾。58.1%的职场妈妈选择“陪伴家人”，在所有选项中占比最高，也高于职场爸爸的50.2%。不过，更注重家庭的职场妈妈并不将自己局限在家庭中，40.6%会“休息娱乐”，33.4%会“社交会友”，17.1%会努力兼职赚钱，这些比例均高于职场爸爸。相比之下，职场爸爸会把更多的时间花在充电、学习和运动上。这种业余时间分配的差异或许反映了男女对社交娱乐和健身的不同偏好，或许也反映出职场妈妈需要在爱家人和爱自己之间找到最佳平衡点，值得进一步分析。

3. 职场妈妈婚育观：追求安全感、积极养育、放眼长远

“寻求安全感”是职场妈妈结婚的主要原因，男女选择类似

在思考“决定结婚的主要原因”时，“向往婚姻生活、寻求安全感”是职场妈妈和职场爸爸最高的选择，分别为32.1%和34.4%。21.5%的职场妈妈和21.4%的职场爸爸结婚的原因也是“爱情自然而然”。两性在结婚原因问题上的选择呈现出明显的趋同。对安全感的重视，反映出在观念不断转变、竞争日趋激烈的现代社会，两性都希望拥有“避风港”婚姻，建立稳定的家庭关系，与配偶共担责任和风险。

值得一提的是，与“年龄越大女性越渴望结婚”的普遍认知相反，受访者中，21%的职场妈妈因为“年纪不小”而选择结婚，这一比例低于职场爸爸的28.6%，男性在婚恋方面有着更强的年龄焦虑。

面对“坏学生”孩子，职场妈妈努力扶持、积极规划

父母都希望孩子出人头地，但孩子成绩好坏与父母优秀程度并不一定成正比。“优等生生差生”问题引发多轮讨论。面对成绩不够好的孩子，“后天教育很重要”是家长们的共识，36.3%的职场妈妈和45.4%的职场爸爸做出这一选择，位列第一。

相比之下，职场妈妈除了接受孩子平凡的现实，更倾向于用自己的努力给孩子提供力所能及的最佳支持。19.4%的职场妈妈认为要“提前为孩子规划好发展道路”，远高于职场爸爸的6.9%；8.3%的职场妈妈选择“为孩子打拼事业，为孩子积累财富”，也高于职场爸爸的6.3%。职场爸爸更加关注孩子的精神状态，34.7%的职场爸爸认为“孩子的幸福最重要”，高于职场妈妈的26.3%。此外，29.8%的职场爸爸会因为“差生”而感到压力山大，觉得自己优秀的事业毫无意义，这一比例高于职场妈妈的21%。

仅 3.1% 的职业母亲计划生育第三胎

三胎政策实施三年后，智联招聘调查数据显示，受访职场妈妈中仅有3.1%计划生育三胎，低于职场爸爸的4.6%。职场妈妈对生育对生活和工作影响的真实感受比职场爸爸更强烈，但高于未婚女性的2.6%和已婚无子女女性的0.5%。养育孩子带来的幸福感或许会让职场妈妈更能接受生育三胎。

已婚无子女女性中丁克族占8.1%，低于男性。

近期，社交平台热议“首批丁克夫妇现状”，“生育率”话题也讨论已久。智联招聘调查结果显示，10.5%的未婚女性和8.1%的已婚无子女女性表示想做丁克。相较之下，男性更愿意做丁克，12.1%的已婚无子女男性已做好“丁克”的准备。传统观念中，女性往往被赋予生育的责任，这种性别角色刻板印象或使女性在选择是否做丁克时面临更大的社会压力。

与在职父亲相比，在职母亲更担心孩子占用她们的个人空间

在被问及影响生育意愿的因素时，医疗和消费等沉重的经济负担无论男女都位居第一职场妈妈的第一年，48.6%的职场妈妈和44.4%的职场爸爸选择了这一选项。在职场妈妈中，排名第二的是“害怕失去自由和个人空间”，占比35.1%，明显高于职场爸爸的27.8%。职场妈妈往往承担了更多的育儿责任，花更多的时间处理家务和陪伴家人，因此更担心养育孩子的琐事占用自己的个人空间。

通过这次调查分析，我们看到了职场妈妈追求自我实现的“英雄”一面，也看到了她们爱护家庭的温柔一面。性别不平等让妈妈们的职业发展并不顺利，她们需要更多的勇气去追寻自己理想的生活，但她们正逆风前行，为职场平等的建构贡献出强大的女性内生力量。

智联招聘和北大国家发展研究院研究团队将继续关注职场妈妈的“喜”与“忧”职场妈妈的第一年，呼吁社会打破刻板印象，给予职场妈妈更多理解和信任。今年政府工作报告也指出，要完善生育扶持政策，优化产假制度，完善经营主体用工成本合理分担机制，多渠道增加托幼服务供给，减轻家庭生育、养育、教育负担。也期待远程办公、平台经济、在线办公、视频会议等数字经济和协同技术的发展，增加工作灵活性，减少工作对固定地点、固定时间的依赖，缓解事业与家庭的两难。政府、市场、全社会共同努力，打造生育友好型职场。

（二三里 罗奇 编辑）